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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1/2/3 14:47:00

离开普者黑的时候下着雨,我们从集市采购回来,顾不得换下淋湿的衣衫,开始收拾我的返程行李。人参果、脆柿子、树花、红土豆还有两棵长成绿植的姜,结结实实装了一大箱。如风又拿来一包草木和自制的乌发膏给我,说这些能治愈我的膝关节痛,让白发变黑发。

如风懂药理,前一日我俩一起配制草药,她负责分拣,我称重装袋。

“这是玉蝴蝶,还叫千层纸,”她举着几张透明的纸片给我看:“用它做茶饮,对皮肤好。”

“哇,这药纸,简直可以写字了。”我继续称重,一边精确到克,一边开起玩笑:“好久不写字,原来纸入了药。”

“以后可以写信给我啊。”

“好。”我答应。

现在,我在昆明的机场,雨还在下着,只是落不到身上也听不到声响。航班延迟,有三个小时的等待,一口气读完如风的一本诗集,我想写信了,用笔写在纸上的信。

美女如风,见字如面。

我把纸铺在我受伤的左腿上,装模做样地写下八个字,我笑了,这称呼不对,语气也不对,但我不想改,我继续写:

读你诗的时候,外面下着雨。普者黑的雨真多,昨天你坐在我对面的时候也在下雨,你说,听,它们落下来了,三角梅、桃花瓣、辣木叶子、油菜花……

如风是诗人,在普者黑有一家客栈。鹰是客栈的主人。如风是鹰的妻子和客栈的灵魂。她爱草木,做各种小食,自己酿酒、做糖和制药,云上清*是他们夫妻俩共同的事业。

如风的外表并不如风,更像水,清澈温婉,质朴恬静。风,是停在心里的,是另一面的柔韧。她诗如其人,灵秀飘逸,淡然如风。

这座山的草木是写给你的

我要一样一样地

教给你:它们的名字

有的挂着霜,有的含着蜜

这座山外的草木也是写给你的

会有更多名字陪着你,在白发渐生的路上

当我们走向很远很远处

写下更多,或者

所有。木木

你是一颗栀子,安静而葱郁

青和白,都是你

——《栀子》健如风

从没见过比如风更热爱草木的人,只要遇到不认识的花草她都要采来尝一尝。我也喜素食,爱青菜与萝卜,但我的“吃”相比如风的“尝”于草木却是不同的意义。我吃的是草木甘苦辛辣的味道;她尝的是草木的药性和品行。有一次我们去桃花岛,她一路指点各色的花花草草给我认:刺五加、灰菜、积雪草、鬼针草、小米菜、龙葵,都是可食的菜。走过姜地、辣椒园,经过桃林的时候我看到河边仍有桃花盛开,诧异这里的植物可以不分季节地生长。如风说那是春天剪下的桃树枝,遗落河边,逢连日的雨,让已经搁置了两个季节的枯枝又重新发了芽开了花。

这片开着桃花的河岸其实是普者黑的荷塘,远处是望不到头的荷花,近处有丛丛水草,水草上聚集很多红色的卵,“是田螺的卵,”如风说:“过段时间就可以捞田螺了。”我摘了一只莲蓬,就近的一朵千叶莲也顺手摘了,最美白莲却开在远处。

如风,我记得你那天望着远处白莲的样子像一幅画,你说最喜欢的事是采莲去,六七月的花苞,采回来烘烤,制成荷花茶。到了九十月份,再采荷叶,连上荷梗、莲蓬、莲蒂、荷花蕊,一起制成云上的六荷茶。荷花和叶可以分着喝,也可以一起喝。你说荷的全身都是宝,都有独特功效。

我也想采莲去,可那天却不是采莲的好时机。如风说辣木煮汤可以排*抗氧化,不如我们去采辣木。我不识得辣木,也不识得沿路的余甘子、鸡嗉子,“这些树可都是药材呢。”她介绍它们的时候语气又自豪又怜爱。我大大咧咧地跟着如风在杂树与杂草的丛里巡视了一大圈。回来的时候她看到一棵被踩歪的小辣木,立刻痛惜地蹲下去,轻轻扶正辣木身子,又用手挖来周边的泥土加固根。

“这辣木是野生呢?”我问她。

“是我特意种的,这地方太易生长,植被都自然生长在一起了。”

我挺不好意思,那棵辣木应该是我不小心踩到的,它太小,嫩绿的叶子让我分不清它是树还是草,如风觉得出草在痛,我觉得出如风在痛。

我继续写着信:

坐在机场大厅读你的诗,在一棵植物上我看见了你。

摘下果实、叶子、花朵

放在嘴里,品尝它们

感觉到味觉苏醒、滋味新奇

如静夜里闻到身体内部的气息

我握住自己

握住了镜子里的枝干

《在一棵植物上看见自己》——健如风

如风厨艺极好。我在云上清*十日,减重十余斤。出关后神清气爽,第一餐是她做的树花,只用了洋葱和醋凉拌,却让我寡淡了十天的味蕾惊为山珍。我不知这海藻一般的树花是何物,如风说是一种菌类,生长在高原的松树上。

后来我在如风的一首诗里读到这样的句子:

地衣用一只耳朵听见了雷声

另一只还给妈妈

我问如风:“地衣是什么?”

“长在地上的木耳,还叫地皮和地软。”

“可食?”

“地衣胶质多,很好吃的。”

“咋吃法?”

“跟木耳一样,属素的,凉拌好,醋和辛辣调味。”

“树花也是这种吃法,地衣应该是长在土地上的菌类吧。”我想当然。

“不一定,地衣是自然给大地的礼物,没有人知道它的种子来自何时何方,它生存在寒冷的环境,忍受长期的干旱,干旱时会休眠,雨后再恢复生长。大部分在地表,也生长在岩石,有些长在冷杉树枝上的也算地衣。”

“哦,有意思。”我赶紧查资料,地衣是真菌与藻类共生的一类特殊植物,样子有叶状、针状和壳状。“树花是不是就是针状地衣?当时还说是高原上松树的寄生菌。”

“对啊,冷杉和云杉都是松树的一种,树花不是树上开出来的花,它真实的身份就是高原云杉上的针状地衣。”

“嗯,你说地衣用一只耳朵听雷声,另一只耳朵还给妈妈,是地衣很难采摘下来吗?”

“是的,地衣无根无茎无叶,但是菌丝与基质相连的紧密,大部分地衣体与基质很难剥离,它们生长一季,伴着大地度过最冷寒冬,再把自己还给大地。”

“哇,它们真的是大地的衣裳啊。”

“植物也是大自然贻赠人类最美的花。”

云南有太多的花,如风最喜欢的是三角梅。这种藤状灌木在云上家里茂密丛生,大片的花海沿着墙壁一直冲上四层的楼顶。三角梅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九重葛,拥有两个名字的三角梅还同时拥有两种花语:热情,坚韧不拔,顽强奋进;没有真爱是一种悲伤。

“我只赋予她一种——顽强向上。”如风说。

我没有告诉如风,其实在来云上之前我并不识得此花,但是看到它的第一眼就确认是三角梅无疑了。对如风的感知也是,她温柔的外表与内心的力量,如九重葛。但她又是行走江湖依旧保留纯洁的人,如三角梅。这一点,我也确认无疑。

现在,我还在机场大厅,广播说飞机延误又加时了,我继续等待,继续写给如风的信:

如风,来过云上家的人都叫你仙子,我却冠你美女,这一定是你所不喜,容我注解。

我所谓的美女是指平凡生活中的每个女人,我们都是这样的女人。但你的不同是,你将平凡的日子过成别人的诗,自己却浑然不知。你真正的身份是诗人,即便现在随便谁都可以写诗,都可以称之为诗人,可你不同。你有诗歌秉性的高贵,借草木找到通往花园的路径,用诗歌记录着日子,像个平凡女人,过着平凡的生活。

我也在记录,如风。我记录了我们的谈话,如你记录诗。

“你看,这是木防己,好看吧。”你手心里攥着一把小木片。

“好看,好看,它做啥用?”

“药,解*、祛风、活经。”

“木防己。既然可解*,为啥还要防着自己?”

“与其防别人,不如防自己。草木有智慧,木防己本来是藤本,果子像蓝莓,紫色,有*。是它的根茎如木得名木。木能防土,己者土,所以叫防己。”

“己者土?五行中不是说木克土吗?”

“是啊,可是再坚硬的土石,植物都能攀附而生,而且,山上的土石,更需依赖大树的根才更巩固,所以木克土,土又离不开木,木离了土又如何存活?离不开,所以土又是木自己啊。”

“这哪里是草木智慧,是自然智慧。天生万物,相生相克,无下则无上,无低则无高,无苦则无甜。”

“世间事也是,相爱相杀,与其苛责别人,不如慎独自己。”

“如风,有一天我会留下来,跟你一起过草木的生活。”

“说定,等你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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